在人人公司宣布出售人人網后，陳一舟已經幾度做出回應。最詳盡的一次，是在16日晚間的王峰十問。

“非死不可”，不如早撤。陳一舟對人人網的衰落闡述了多個原因，最根本的一個，是“網絡效應”。在通訊領域，騰訊是N×N的通訊網絡，網絡效應最強。通訊就是騰訊的菜，誰也別想碰。復盤過去，陳一舟的選擇是改變方向，然后把人人網這攤子業務，交給合適的人。

不管怎樣，人人網實際早已改頭換面。用戶掛念的是過去的人人，緬懷的是青春，跟如今主打直播，首頁多是美女頭像的人人網，沒有關系。

曾經常與“中國版Facebook”并提，眾人追捧。如今故事來到新一頁，對留戀者來說，往者不可追。就商業發展而言，一切有盡頭，沒有什么會永垂不朽。

人人拿下人人網

2011年5月4日，人人赴美上市，首日市值最高接近75億美元。以當時的情況，排名已經進入中國互聯網公司前五。而當下，中國互聯網巨頭的市值已經在數百億美元級別，其中阿里騰訊的市值已達數千億美元。相比之下，人人市值已經縮減至僅略超一億美元。

當時，人人的核心資產就是人人網。在與媒體連線，被問及未來發展方向時，人人COO劉建明確表示，"比較看重的是人人網這個航空母艦，所有其他都是在人人網帶領下起飛的"，并稱，相信未來會有很多整合，會繼續挖掘產品關系。

熟悉人人網的用戶，一般也知道“校內網”這個名字。人人網正是由校內網更名而來。而校內網，則由此后創辦飯否、美團的王興發起創立。這段故事，在回溯人人網發展中屢被提及。一定程度上可說，人人網作為人人公司曾經的核心資產，實際是被收購而來。

校內網復制了Facebook，于2005年年末在北大、清華、人大三所高校試運營。接下來春節過后，網站正式上線。校內瞄準的是高校學生群體，要求在校生才能注冊，鼓勵實名。這個群體有旺盛的社交需求，也有大把的空閑時間。王興切入了一塊富有潛力的市場，校內的發展風生水起，不過，欠缺了關鍵性的一樣東西，那就是錢。因為融資不暢，2006年10月，校內網被陳一舟的千橡互動集團收購。

收購之時，千橡手中本有一家與人人網類似網站。根據陳一舟的回憶，2005年Facebook的崛起讓他們意識到實名制SNS在大學生人群的需要非常旺盛，于是馬上立項，做了一個5Q校園網，“通過發雞腿等堅決和創新的執行，很快拿到校園SNS的半壁江山”，不過“另外一半的江山，牢牢的掌握在王興和他的校內網的手里”。于是2006年十月假期，陳一舟在三亞長考好幾天，“做出不惜一切代價收購校內網的決定”。

之后，5Q與校內網整合，校內網一舉壟斷國內校園SNS市場，成為國內最大的校園社區。再后來，2009年8月，校內網正式更名為人人網，宣布成為成為面向所有網民的溝通娛樂平臺。2010年12月，千橡集團更名“人人”。

除人人網外，更名時的千橡互動實際還有社交化電子商務網站“糯米網”，實名制汽車問答網站“車問網”以及研發并運營網頁游戲的“人人游戲”，不過人人網在最核心的位置。陳一舟后來對媒體講道，“名字要反映核心資產，我們核心資產是人人網，所以說千橡大家不一定知道是做什么的，這也是我們在上市前改名的原因。”

實際直到現在，人人公司的核心業務早已變更，仍有機構把人人股票標注為“人人網”。在外界許多人想當然的意識里，“人人”即等同于“人人網”。

上市后受微信壓制

“王峰十問”中的一問，是“騰訊打敗了人人網，還是人人網自己打敗了自己”。人人上市之后第二年，微信誕生，成為移動互聯網時代最強勢的社交產品。微信為騰訊此后發展開拓了想象空間，也讓一眾社交產品相形失色。

陳一舟回顧過去，首先提到的，是人人沒有太多做客戶端經驗。“歷史上都是做頁面產品的，團隊沒啥經驗。等坑都填過了，又缺乏網絡層的基礎設施積累”，他舉例稱，當時幾大運營商的互聯互通要自己搭很多機房，做通訊產品必須要有很低的延遲，騰訊做了幾十年的通訊，這些坑早填平了，而人人再去填的時候無法在短期內提供低延遲的通訊體驗。

陳一舟認為，這也是很多其它同一時間做通訊的公司的一個共同失敗原因。不過最主要也是一個本質上的原因，陳一舟認為是網絡效應。

陳一舟提到了雪球創始人方三文的書《老二非死不可》，表示，網絡效應是互聯網企業和其它行業最大的一個區別，是一個獨特的只有互聯網才有的競爭壁壘，這導致只要有網絡效應的互聯網業務類型，演化到最后都會只剩下一個最大的，占到整個行業90%以上的價值的大家伙。騰訊是N x N 的通訊網絡，網絡效應最強。

上市之時，陳一舟稱人人在中國地位牢固，不過騰訊仍讓他在意。而后微信誕生，焦慮也隨之而來。此后人人加碼移動，不過未見成效。

據陳一舟透露，人人網上市的時候用戶數是騰訊QQ的1/10, 騰訊推出微信以后把地址簿激活，以前不活躍的QQ老用戶也激活了，QQ截流了人人網未來的新用戶，微信切去了人人網剛畢業的大學生用戶。“檳榔鋪子的邊上，一邊開了個賣口香糖的，一邊開了個賣煙草的，都是免費，鋪面還比你大100倍，滿足的都是同一個需求，這檳榔生意怎么做？”

“在非死不可的地方亂撲通是一種巨大的浪費，不如提早撤出，把戰場讓給更合適參戰的部隊，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尋找新的戰場算了。”

兩個“人人”新生

人人公司出售人人網給多牛傳媒，交易對價是2000萬美元現金，加上4000萬美元公司股份。人人官方公告和隨后陳一舟的個人表態，都認為這是最合適的安排。對人人網而言如此，對今后人人公司的發展也是如此。

“每一個商業的種子，對不同的企業價值不一樣。 有些人就是能夠把一個看似平淡的業務搞的有聲有色，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。多牛就是這么一個有意思的公司。”陳一舟如此講道。多牛傳媒是一家智能媒體集團，旗下移動互聯網媒體矩陣在游戲、動漫、電競、科技等領域布局。對收購一事，多牛稱其目標客戶群體是中國的3.5億年輕用戶，與人人網的用戶屬性完全一致，雙方的合作勢必產生多個維度的協同效應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人人公司曾參與多牛傳媒A輪融資。據天眼查信息，北京千橡互聯網科技發展有限公司持有多牛傳媒11.59%股份，而早先，千橡互聯還曾投資北京千橡網景科技發展有限公司。千橡網景為人人公司子公司，人人網等相關的社交網絡資產正在此子公司業務中。在出售人人網的公告中，人人公司也提及，買方的少數股東之一Oak Pacific Holdings是一家陳一舟和人人公司COO劉健共同控股的公司。此外，陳一舟還擔任多牛傳媒董事。

王峰十問中，也提到在出售人人網交易后，陳一舟仍間接持股相關資產的傳聞。陳一舟對此回應，“我離王樂（多牛傳媒CEO）他們近，對產品情況了解，在轉型過程中能夠更好的幫助他們，這也是王樂和碟子（多牛傳媒總經理）看中的。 他們不主動找我幫忙，我不會主動去摻乎”。

實際人人公司，早已不是以社交為主的人人。今年上半年，人人二手車業務營收2.46億美元，占總營收比例89.6%。在本次交易完后，人人公司的重點也將在境內的二手車業務，和以在美國運營的Trucker Path業務和SaaS業務為代表的境外業務。同時，人人網，也早已不是曾經的人人網。在2016年第二季度，人人啟動直播業務。人人網首頁，早已改版推送熱門直播，而手機客戶端，已完全直播化。

像人人網用戶逝去的青春時光一樣，技術、產品乃至企業，也都隨時間更迭變化。強盛有時，衰退也有時。此次交易之后，人人公司與人人網將迎來新生。能否抓住新的機遇，留待時間檢驗。